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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天我拿了這些書,除了「深河」以外,其他三本都是「赫拉巴爾」的作品:

深河
底層的珍珠
中魔的人們
沒能準時離站的列車

今天又領回五本書,都是歐文亞隆的著作:

愛情劊子手:心理治療故事
生命的禮物:給心理治療師的85則備忘錄
存在心理治療(上)死亡
存在心理治療(下)自由、孤獨、無意義
日漸親近:心理治療師與作家的交換筆記
叔本華的眼淚 

有時候會想,自己是個買書狂嗎?似乎也不是,因為圖書館還是我最常跑的地方,米蘭昆德拉的「笑忘書」也是這次借閱的書籍之一。不過近來倒是有種把喜歡的作者作品收集的習慣產生,赫拉巴爾的「過於喧囂的孤獨」是真正打動貼近我心的一部小說,因此這位 49 歲才開始寫作的大師,所有的翻譯本現在都到手,彷彿有種不買會怕失去的感覺,能夠擺在家裡才會安心。

歐文亞隆先生是存在主義心理治療的大師,記得幾年前看過「當尼采哭泣」、「診療椅上的謊言」,都是讓我熬夜看完的精彩小說,也因此前天就從網路書局上全部下單回來,一次滿足完。另外亞隆先生的敘述功力確實很強,能夠把心理治療化為那樣生動的故事,就是令我深深著迷的原因。

另外,艾倫狄波頓的作品也是整套在書櫃上,雖然都不是一次將所有看完,但每次能夠與其他書本搭配欣賞,那種感覺真棒!張晉慊哥哥的書,有些已經絕版了,但是他的文筆確實有料,而且滔滔不絕,在教導愛情觀念的領域中,他寫得最有味道。

然而,還是得說赫拉巴爾的作品真是最令我激賞的。米蘭昆德拉說他是:「我們這個時代最了不起的作家」。另外有人這麼形容:『有人用利刃、沙子和石頭,分別來形容捷克文學三劍客昆德拉、克里瑪和赫拉巴爾,他們說:「昆德拉像是一把利刃,利刃刺向形而上。克里瑪像一把沙子,將一捧碎沙灑到了詩人筆下甜膩膩的生活蛋糕上,讓人不知如何是好。赫拉巴爾則像是一塊石頭,用石頭砸穿卑微粗糙的人性。」』。看過米蘭昆德拉的幾本書跟赫拉巴爾的作品的我,將他們拿來比較,真的認為赫拉巴爾的想像力真的是超凡。當然米蘭昆德拉確實講得比較形而上,然而赫拉巴爾講的便比較貼近小人物的層次,就像他那本書的名字一樣「底層的珍珠」。他所寫的每個小故事都是在讚頌著底層人物的豐厚土味,那種感覺非常黑色幽默及強烈地神話般反差。

翻開「中魔的人們」這短小品,裡面就寫著:

「不料,他揮舞著抽打黃蜂的鐮刀,不幸一下子砍在他的腦袋上了。他在我前面輕快地跑著,鐮刀高高地插在頭上,仿佛一根羽飾。」

「我們家裏哪會兒也短缺不了逗樂的事兒。有人偷了我們的兔子,我爹是廠裏的技術革新者,不消說他馬上用木板在糞坑上面架了個陷阱,架得那麼巧妙,夜裏誰只要輕輕往上一踩,准會掉進糞坑裏。我們家的兔棚緊挨著那個糞坑。可是,不言而喻,我爹把這事忘了個精光,第二天早晨他自己掉了進去。」

「還有一回,我爹當了衛生員。他在廁所裏撒了一桶碳化物,過了一會兒他卻在那裏磕煙斗。我剛走到門外,您猜我看見什麼啦?隨著大炮似的轟隆一聲,五百公斤的大糞躥上了天空,我爹在裏面翻筋斗,離地足有六米高!跌下來還掉在糞坑裏!」

「我爹可機靈著哪。今年休假的時候他上房修理落水管,身上不繫安全帶卻在屋頂的邊沿上走來走去,一邊走還一邊笑。我媽在下面沿著水泥人行道來回巡邏,一旦我爹摔下來,她就奔去叫急救車。到了第14天,我爹繫上了安全帶卻從房頂上摔了下來,他倒掛在那兒,我從小房間裏給他送喝的,我媽搬出家裏所有的被褥鋪在人行道的水泥地上。當我割斷繩子時,您猜怎麼著?他腦袋沖下栽在被褥的旁邊。在水泥地上!」

「伊爾卡,」我說道,「這些風景畫都是你在野外的寫生嗎?這樣鮮豔的色彩你在哪兒看到的?上哪兒找到的?你怎麼懂得在藍顏色旁邊配上紅色的?印象派畫家畫到這份上也就夠滿意的了。這色彩你上哪兒去看到的?」

布林甘先生用鐮刀撩開窗簾,一陣細細的粉塵立刻從窗簾上飄落下來。

「您瞧見了嗎?」他大聲喊道,「您瞧見那邊的色彩了嗎?廚房裏的這些畫差不多都是在這一帶畫的。您仔細瞧瞧那邊,五彩繽紛!」

布林甘先生拉著窗簾,我順著他的指點放眼望去,可是外面的景色一派灰白,仿佛麇集著一大群老象。無論什麼東西只要稍微動一動,它的後面就馬上揚起一股水泥粉塵,長長地飄拂著,宛如一根帶子。那邊,在灰色的紫苜蓿地塊裏,一輛拖拉機拖著刈草機在收割,後面捲起的滾滾粉塵,活像馬車行駛在塵土飛揚的馬路上。再往前看,隔著三畦地停了一輛運貨車,一個小夥子在裝黑麥,他每拎起一捆黑麥,那上面就冒出一陣灰色的粉塵煙霧,仿佛他把麥捆點燃了似的。

「您瞧見這色彩了吧!」布林甘先生搖晃著鐮刀說。

...「不,您不能這麼說,先生,」她一手按在我的衣袖上,一隻眼睛的眼皮小薄餅似的耷拉著,慈母般地勸告我,「什麼時候也不能這麼說。只有我們才能這麼罵一句。我們不是罵他們,只是自己鬆快鬆快罷了。這是我們約好了的一種遊戲。這些小夥子是我們的戰士呀。您知道,先生,這跟在家庭裏一樣。在家庭裏,我對老伴兒怎麼著都行,罵他,差使他,隨便說什麼都可以。但這只能在家庭成員之間。出了這個範圍就不行了。誰也不行。取笑我的老伴兒,只有我和伊爾卡可以……除了我們兩個,其他人誰也不行……」

「我們這小子什麼都領會得快著哪,我們這小子聽見自來水龍頭的滴水聲,便馬上拿起畫筆畫出了尼亞加拉瀑布,自己紮破了手指,馬上跑去打聽三等喪葬費要多少錢。最微小的刺激,最巨大的效果。」

我想赫拉巴爾所想的故事裡,最棒的莫過於他的真實而奇幻,就算小人物也有他們的精緻眼光。「中魔的人們」裡面所講的那家人,個個充滿著想像力,就算生活在一整片水泥白灰的環境中,他們依然可以感受到五彩繽紛的絢爛;既使遇到最尷尬或者難堪的窘境,他們都可以笑哈哈。荒謬對他們來說是一種生活的調劑,他們並不排斥反而更加歡迎。裡面所演繹不是什麼艱澀的哲理,而是活生生的風趣,這便是我能給予更高評價的主因。正因為多種多樣的生活經歷為他的小說創作積累了豐富的素材,他才會說過:「我的作品實際上是我生活的注釋。」也正是由於他長期生活在普通勞動人民中間,他的小說才有那樣濃厚的鄉土氣息,被認為是最有「捷克味兒」的捷克作家,也是偉大的「中魔」作家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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